一、遇難
我從來沒有想過,自己居然會被困在北西伯利亞的平原上!
我原本是坐著江一航的私人飛機,和楚婷去香港游玩的,誰知飛機撞上一座山峰,駕駛員當場死亡,飛機右翼被撞毀,繼而栽到厚厚的雪堆上。
我們?nèi)齻€人在這片茫茫雪地上,沒有食物,沒有導航,連活不活得下去都沒有人知道。
然而,這還不是最可怕的。
那天,我們正在艱難地尋找食物,撞大運般地逮到了一只兔子,江一航將兔子開膛剖肚之后,丟到了我的背包里。
楚婷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那老舊的蘇式建筑,我們以為看到了希望,殊不知,卻是死神的回眸。
這棟建筑被積雪半掩,墻上的標識顯示這里是一處軍事建筑。我們朝建筑走去的時候,楚婷尖叫一聲:“有人在上面!”
“哪兒?”
她指著一扇窗戶:“就在那兒,有個穿著老式軍裝的人,冒了下腦袋就不見了,我不會看錯的!”
可這幢荒廢很久的建筑里,怎么會有穿軍裝的人在?江_航說:“不覺得奇怪嗎?蘇聯(lián)解體已經(jīng)有二十多年了,這里少說也有二十多年沒人來了,但玻璃卻是完好的。”
“對??!”我搓了個雪球扔上去,玻璃應(yīng)聲而碎。用雪球就能擲碎的玻璃,不可能在長達二十年的歲月中抵抗風雪的。
“我好怕,還是別進去了。”楚婷說。
“不管怎么樣,我們進去瞧瞧,或許能找到電臺發(fā)送求救信號。”
鐵門沒鎖,我們來到陰暗的走廊,地上結(jié)著一層雪殼,走路要格外小心。我們隨手推開兩側(cè)的房門,進去“參觀”了一番。
老舊的橡木家具擺放整齊,書架上的資料按字母排列,地板擦拭得異常干凈,桌子上甚至還有一杯結(jié)成冰的咖啡,就好像這里的人剛剛離開幾小時一樣。
可惜我們都不懂俄語,無法從資料中得知這里是做什么的。
走廊轉(zhuǎn)角處的一個房間里放著大量的鐵籠,似乎是關(guān)押動物的,堆積在一起的鐵籠透出一股窒息壓抑的氣息,楚婷縮著脖子說:“這里難道是進行某種生化試驗的地方?”
“快離開這里吧,我感覺不舒服。”楚婷說。
我們剛離開這間小屋,背后就傳來動物的嗚咽聲,我嚇得汗毛倒豎!
二、復活的兔子
聲音來自我的背包!
我連忙打開背包,一個東西猛踹在我臉上,蹬得我眼冒金星。回過神來,我看見一只兔子蹦蹦跳跳地消失在走廊彼端!
在江一航的眼里,我看到了同樣的恐懼!這只兔子,分明就是我們剛剛打死的那只!
三人陷入深深的沉默,我們雖然隱約感覺這個軍事基地有問題,可—方面我們急需補給,另—方面強烈的好奇心驅(qū)使著我們一探究竟。
于是我們繼續(xù)前進,左側(cè)有一間配給室,里面有柴油發(fā)電機、手搖電話、大功率電線以及控制臺,但都無法使用,在墻邊的櫥柜里,我們找到了幾盒午餐肉罐頭與幾瓶伏特加,這真是一個重大發(fā)現(xiàn)。
“眼下沒有工具開罐頭,我們先帶上,酒就別喝了,會讓身體脫水的。”江一航說。
“誰幫我打開這個罐子。”楚婷不知從哪兒找到一個長條形的鐵盒,封得很嚴實。
江一航用力掰開,熒熒綠光照在我們臉上,那是一根細條形的發(fā)光棒,材質(zhì)為玻璃,里面好像有液體在流動。楚婷拿在手里晃動,不可思議地說:“這是蘇聯(lián)人發(fā)明的熒光棒嗎?為什么過了這么多年依然可以亮?”
我想起來曾經(jīng)從書上讀到過這東西:“這是放射燈。這里面是一種放射性物質(zhì),衰變的同時會釋放出光粒子,內(nèi)側(cè)有一層防輻射涂層,這種燈能亮三十多年。”
“好神奇!”
我用一張羊皮紙將它裹起來,光線便聚成一束,成了一個簡易的手電筒。我四下照著,燈光掠過柜子側(cè)面的陰影,我照見了一張臉!
那是一張歐洲人的臉,戴著有護耳的防風帽,滄桑的臉上刻滿皺紋,一雙冰藍色的眼珠詭異極了
“啊!”我驚叫一聲,手電筒差點兒掉在地上,好在被江一航接住。
“有人!那里有個人!”我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說。
江一航將光線照向我指的方向,除了蛛網(wǎng)什么也沒有,我使勁揉揉眼睛,我不認為自己會產(chǎn)生這么真實的幻覺。
離開配給室的時候我還在四處張望,總覺得背后有東西。
下午兩點,我們登上二樓。
二樓是生活區(qū),每間宿舍有四張鐵架床,軍綠色的被子疊放得整整齊齊,就像住在這里的人剛剛離開一樣。
沿著下半截涂成軍綠色的走廊向里走,里面有食堂、閱覽室、公用廁所,甚至還有小型的放映廳。
楚婷擺弄著放映機,說:“不知道能不能用,如果能看見里面的內(nèi)容,大概就明白這是什么地方了。”
“沒有電怎么用?”江一航從膠卷上拆下膠片,我們借著手電光查看上面的內(nèi)容。
其中有一部分是一個博士模樣的人,他正在介紹一臺設(shè)備,介紹的部分很長,江一航跳過去,直接看關(guān)鍵內(nèi)容。
一只關(guān)在鐵籠里的狗被推進設(shè)備里,上端放射出夸張的電光,炫目的白光幾乎要擠爆整幅膠片,白光消失后,鐵籠和狗不見了!
這難道是二十多年前的物質(zhì)消失試驗?
我們面面相覷,這太匪夷所思了,如果這種武器真的被制造出來,恐怕比原子彈的戰(zhàn)略意義還要大。
“這個博士是德國人!”楚婷用手指著一個地方,“從他的手勢看,他大概正在說什么‘第一’、‘第二’‘第三’之類的話,注意看他比畫三的動作,這是德國人特有的表達習慣。”
楚婷的第二外語是德語,所以才會注意到這種細節(jié)。
這里怎么會有德國人?
可是誰也沒有心思細想這個問題,天馬上就黑了,我們?nèi)ツ睦镞^夜呢?
“不能在這里過夜,這里太可疑了!”楚婷搖頭說,“我寧可去外面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
“行,我們下樓。”
三、殘殺
窗外的天色漸漸暗淡,空蕩蕩的建筑里只有我們單調(diào)的足音,就像一伙盜墓賊闖進了一座塵封千年的古墓。
就在這時,寂靜的走廊里傳來一陣洶涌的犬吠,我們?nèi)舜袅⒃兀豢伤甲h地望著走廊盡頭的那扇門。
“去看看!”
我真佩服江一航的膽量,在他的帶領(lǐng)下,我們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朝那扇門走去,他一腳踹開厚重的門,眼前所見的依舊是整齊碼放的空鐵籠,孤寂冷清,可空氣中明明還殘留著犬吠的余韻。
我們正大惑不解之際,楚婷驚叫一聲:“門打不開了!”
“什么?”
就在我們進來的短短幾秒,有人從外面拉上了門栓。這是關(guān)押動物的房間,所以只設(shè)了-一道簡單的門栓,從里面是無論如何打不開的。
江一航用肩膀撞了撞,包裹鐵皮的橡木門憑蠻力是撞不開的,我們一籌莫展。
萬幸天花板上有一個換氣口,但是大小很難容成人通過,楚婷自告奮勇:“我來試試吧。”身材嬌小的她或許能爬過去。
我托著她爬上去,她卸下?lián)Q氣扇,將腦袋探進里面:“里面凍得硬梆梆的,不過我應(yīng)該能鉆過去。” “需要手電筒嗎?”
“不需要,我才不敢把那么危險的東西咬在嘴里呢,你們留著用吧。” 說的也是。
她費力地鉆進通風道,頭頂傳來衣物摩擦通道的窸窣聲,大約一分鐘后,里面突然傳來一陣驚恐的尖叫聲。
我大喊:“你怎么了?”卻沒有回應(yīng)。這時江一航掏出一把小刀,想試著看能否把刀刃插進門縫,挑開門栓,但突然,他卻拿刀對著我。
“你,你想干什么?”我本能地后退道。
“我幼年的時候經(jīng)歷過一場海難,當時大約有幾十人漂流到一座孤島上,島上除了沙子沒有任何東西,不少人傷口感染、發(fā)燒,沒有藥物,奄奄待斃。”江一航?jīng)]有回答我,而是回憶起了往事。
“當時有一名軍人,殺死了所有受傷的人……用這些人的身體拯救了其他的人。
“那是地獄一般的一個月,那位軍人用他的鐵腕手段,以犧牲半數(shù)人為代價,讓另一半人得以生還……”他平靜訴說往事時,低沉的嗓音震動著小屋里的空氣,令我毛骨悚然。
同學這么多年,我居然不知道江一航竟經(jīng)歷過這么恐怖的事情!
“要活下去就必須不擇手段!飛機失事后我就算了一筆賬,四個月的嚴冬,上萬公里的路程,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,我們?nèi)藷o論如何也不可能穿越西伯利亞平原,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真正的皆大歡喜,為了少數(shù)人的利益,必須有大多數(shù)人的犧牲!”
他逼過來,面目猙獰地舔舐嘴唇,手里的刀像磨尖的獠牙一樣反射寒芒。
我嚇得抵在墻角:“你要犧牲我們?為了你一個人生存下去?”
“只有最堅強的人才配生存下去!只會接受幫助的你們,根本不明白生存是件多么偉大的事情!”
四、見“鬼”
我沒想到,這世上竟有人為了吃掉對方而殺人!
江一航朝我撲過來的時候,我抓起側(cè)面的一個籠子朝他擲過去,他用胳膊一擋,籠子掉在腳邊。
他的身材比我高大,手里有刀,想必他一直在等待這個與我獨處的時機,干掉我之后再殺死楚婷。
他一腳踹在我的腹部,我重重撞在墻上,胃里好像灌了一整瓶醋似的難受。接著他揮刀刺向我的腹部,危急關(guān)頭我用手握住刀刃,手掌一陣火辣辣的痛。他猛地一抽刀子,在我手掌中拉下一道深深的刀痕,鮮血止不住地涌了出來。
就在我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,整個屋子突然被嘈雜的狗叫聲充斥,那些空籠子里居然憑空出現(xiàn)一大群狗,像發(fā)瘋一樣吠叫著撞擊鐵籠。
掉在江一航腳邊的鐵籠里,一只狼狗正齜牙咧嘴地咬他的褲腿。
就在江一航分神的一瞬間,我抽出褲帶上的放射燈,往墻上猛砸,然后將斷裂的燈管刺進了他肌肉結(jié)實的腹部,危險的放射性物質(zhì)立刻滲進了他的身體。
“??!”他大叫—聲,我趁機撞開他朝門跑去,當我想起門是關(guān)著的時候,心涼了半截。然而這鬼地方居然叉發(fā)生了一次奇跡,原本反鎖的門此刻居然打開了!
在江一航追過來之前,我將門反鎖,他憤怒地敲打著門。
我捂著受傷的手走到建筑外面,用積雪敷了一下傷口,然后撕下一塊布包扎起來。楚婷還在屋里,我要去找她。
我走回建筑,大喊她的名字,到達那間配給室時,聽見上方的管道里傳來嗡聲嗡氣的聲音:“我在這里!”
我卸下?lián)Q氣扇,楚婷灰頭土臉地鉆出來,看見我的模樣驚訝不已。我將分別之后發(fā)生的事情說了一遍,她嚇得捂住了嘴。
“我真想不到,他居然是那么變態(tài)的人!”
“我們快離開這鬼地方吧,我一秒也不想多呆,更何況那個混蛋還在這里。”
就在我們轉(zhuǎn)身的時候,門口出現(xiàn)了一個人,一個穿著白大褂、白發(fā)蒼蒼的老人,像雕像一樣地佇立著,手中握著一把勃朗寧手槍。
“鬼??!”楚婷嚇得縮到我背后,而我也感到一股恐怖的電流掠過后背,全身的汗毛一瞬間直立起來。
五、真相
老人說了一串俄語,見我們沒反應(yīng),又用另一種語言說了幾句話,楚婷“咦”了一聲,用相同的語言回應(yīng),兩人用德語交談起來。
我認出來,這個老人是膠卷上的德國博士,他居然還活著!
“他說什么?”我問。
“他說自己是猶太裔博士,名叫霍夫曼,他問我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,我把我們的經(jīng)歷告訴他了。”
老人又說了幾句話,楚婷翻譯給我聽:“他讓我們跟著他,眼睛不要離開他。”
老人朝走廊另一端走去,我們跟在后面,最后抵達一個雜物間。之前我們來過這里,但沒有仔細探索,老人搬開一個箱子,露出一個翻板。他掀開木板,下面露出一條通往地下室的臺階!
原來整個建筑最機密的核心是地下一層的試驗基地,我們卻一直沒發(fā)現(xiàn)。老人擰開~支手電筒走在前面,借著微弱的光線我觀察四處,走廊兩邊貼著瓷磚,上方懸掛著包有鐵絲網(wǎng)的白熾燈。
我們走進一間面積頗大的試驗室,里面有許多儀器,正中間放置著一臺設(shè)備,與膠卷上的東西一模一樣。
借助楚婷的翻澤,我了解到了這輩子最匪夷所思的事情。
三十年前,蘇聯(lián)在此地進行所謂的常態(tài)量子衍射試驗,即是將量子態(tài)與常規(guī)物質(zhì)達成物理上的統(tǒng)一。他們的試驗已經(jīng)進入到了最后階段,但是卻發(fā)生了意外,儀器因過載發(fā)生爆炸,使周圍百米范圍內(nèi)的東西都發(fā)生了某種質(zhì)變!
此地的一切物質(zhì)都變成“薛定諤的貓”,既存在又不存在,既是死的又是活的,打開的門可能在你轉(zhuǎn)身的剎那變成關(guān)上的狀態(tài),消失的狗可能下一秒又出現(xiàn)在籠子里,碎掉的玻璃一轉(zhuǎn)眼又變得完整。
這種存在形式比幽靈更虛幻,比夢境更飄忽,比鋼鐵更永恒,比永恒更漫長!
老人說完,將手伸向桌上的咖啡杯,冰冷的咖啡杯居然冒出熱氣,他輕啜一日??磥硭诖说匾呀?jīng)孤寂太久,很想找人說說話。
“那你們呢?你們這些人也像幽靈一樣存在嗎?”我問。
楚婷轉(zhuǎn)述之后,將老人的話翻譯給我聽,他說當時沒有跑掉的十幾名研究員,此后就像幽靈一樣徘徊在這棟建筑的每個角落,政府已經(jīng)對外界宣布他們?yōu)閲柢|,實際上他們_直存在于這里,不老不死,不定不散,不生不滅!
楚婷打著寒顫:“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啊!”
老人問了很多外面的事情,楚婷一一作答,我聽不懂兩人的對話,只能靜靜觀察老人的神情。他就像被巫術(shù)封印在這片冰雪之地深處的居民,只能與孤寂的寒風作伴,永遠無法離開。
我看了下手表,已經(jīng)是晚上六點了,我告訴楚婷該走了,她依依不舍地與老人告別。老人將手電筒送給我們,并叮囑我們,離這個地方遠一點,千萬不要在這里過夜。
走出研究室的時候,楚婷問:“為什么他叫我們不要在這里過夜?”
“因為這棟建筑可能會塌掉,別忘了這里經(jīng)歷過爆炸,建筑本身介乎廢墟和完整之間!”
我拍了下楚婷,示意她朝后看,手電的光暈里,老人剛剛坐過的地方只有一具燒焦的尸體,猙獰地暴露著牙齦。
薛定諤的貓,既生又死,原來如此!
六、逃生
我們來到一層的走廊,灼人的熱浪撲面而來,火焰的盡頭站著江一航,他狂笑著扔出最后一瓶用伏特加制造的燃燒瓶。
“你們統(tǒng)統(tǒng)死在里面吧,我不會讓你們活著離開的!”
“你這個變態(tài)!混蛋!人渣!”楚婷大喊,我叫了一聲“危險”,把她拽進地下室,燃燒瓶在我們頭頂上方爆裂開來。
“怎么辦,我們被困在火里了。”
“不要緊,那混蛋走了之后,我們再次打開地下室的門,就有可能恢復到原來的狀態(tài)。”
“真的可以嗎?”
“一定行的!”
等待的時間比我想象中要短,十分鐘后我用力推了推翻板,木板紋絲不動。我讓楚婷和我一起閉上眼睛再睜開,這一次輕而易舉地推開了,走廊與我們剛進來時別無二致,絲毫沒有被焚燒過的跡象。
“太神奇了!”
楚婷感慨道,我雖然已經(jīng)知曉其中法門,卻也暗暗稱奇。
我們離開這幢建筑,不遠處的空地上,江—航倒在那里,他的皮膚像融化的塑料似的一塊塊隆起,泛著熒熒綠光,他的野心終究害死了他。
我朝背后看去,發(fā)現(xiàn)二樓的窗戶后面站著許多身穿軍大衣的人,表情平靜,仿佛穿越時間的迷霧來到現(xiàn)在的旅行者。他們目送我們離去,我朝他們作了一個致敬的動作。
“對了,江一航會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嗎?”楚婷問。
“不會的,我們只是闖入者,和他們不同。”
我仰望夜空,前路漫長崎嶇,但我堅信,相信同伴,相互扶持,才是生存下去的唯一途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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